植桑以养蚕,养蚕以抽丝,织丝以成绸,剪绸以制衣。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,绫罗绸缎一直是中华民族沿用的高贵衣料。而且,连接中国与世界的那条著名的古代通道——“丝绸之路”,也是以丝绸来冠名的。浙江地处东南沿海,气候适宜,土壤肥沃,向来是蚕桑丝绸的主产区之一。
在中国漫长的农业社会中,蚕桑一直是浙江杭嘉湖平原农民重要的生产内容和生活来源,丝绸业一直是浙江手工业和商业的传统特色和经济支柱。浙江北部地区的桑蚕丝绸业,在东晋以后开始崭露头角,到唐代已经成为全国重要产区,至两宋时期开始成为全国生产中心。由于湖桑培育嫁接技术的成熟、养蚕技术的完善,蚕茧和丝绸的品质大幅提高,花色品种明显增加,产品风格有很大创新,湖州、秀州而外,越州的越绫、越罗、茜绯花纱、轻容纱,杭州的白边绫、三法暗花纱、茸纱,婺州的暗花罗、含春罗,东阳的花罗等,都是闻名天下的精品。元代以农桑为本,浙江蚕丝产区仍在发展,如进一步改良桑树、选水煮茧、革新丝织印染工艺等,同时在艺术风格上既继承江南传统,又融入蒙古族人的情趣。至元二十九年(1292),马可·波罗游至长兴后在《游记》里记载“当地居民温文尔雅,衣绫罗绸缎,恃工商为活”,反映了当时丝绸之乡的生活情景。明清两代开始出现资本主义萌芽,丝绸生产的商品性比重越来越大。浙江得天时地利之便,海外贸易、技术进步都得到较大发展,生产出一些优秀品种,如杭州的杭罗、杭纺、花线春,湖州的湖绉,代表了当时中国丝织的新水平。在浙江,除了杭州、湖州这样的“丝绸之府”以外,一大批丝绸市镇也迅速兴起,一时有“无丝不成镇”的说法。丝业市镇以南浔、乌镇、青镇、菱湖为代表。这些市镇在新丝上市时会出现“列肆喧阗,衢路拥塞,”乡农卖丝争赴市,一日贸易权万金”的盛况。绸业市镇则以濮院、双林、王江泾为代表。濮院以濮绸闻名,明万历年间工艺更精,至清初已号称“日出万绸”,客商来自全国,以京帮商人最多。双林自明隆庆、万历以来,“机杼之家相沿比业,巧变百出”,所织绫罗、花纱、斗绸、绉纱都为精品。王江泾从明万历至清乾隆时,“民多织缯为业,日出千匹,衣被数州郡”。可以说由宋元至明清,浙江一直保持着全国桑蚕丝绸业中心的地位。湖桑、湖丝、湖绉,杭罗、杭纺、杭缎,濮绸这些“甲天下”的名品,是当时中国丝绸文化的代表,也是浙江在那个时期对中国丝绸文化的杰出贡献!
浙江地区的丝绸绵纺业历史悠久。新石器时代,如今绍兴一带的先民便已利用葛、麻等野生植物进行织布。4700多年前,今天的杭州先民已开始植桑养蚕缫丝织布。湖州先民用麻木做成衣服,用蚕丝编织丝带。夏朝时,已能做出比较高档的丝织品“贝锦”来作为贡品了。商周时期的越人(今绍兴一带)已开始用葛布和苎麻进行商品交易。
春秋战国时期,由于越国的布产量大,质量高,影响深远,故被称为“越布”。除了自己使用外,还进行商品交换。越国桑蚕业的发展和兴盛,与春秋后期越王勾践所采取的“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”的政策是分不开的。越王鼓励植桑养蚕,从而使越布产量大增,纺织业十分发达。
秦汉以后,杭州与湖州一带已普遍使用丝织品。
六朝时期的浙江丝绸业虽属起步阶段,但已受到统治者的高度重视,提出:“农桑衣食,农之本业”。东吴政府甚至规定“在养蚕缫丝时暂免他役”。
三国以后,绍兴成为著名的商业城市,是绢等商品的交易中心。孙吴政权鼓励吴地植桑养蚕缫丝,发展经济。浙江地区的丝织品不仅遍布全国,还出口国外,享誉世界。据日本史料记载,三世纪时,杭州等地去日本的织工和裁缝很多,被称为“吴织”,他们在日本聚集的地方称“吴原”,向日本输出的丝织品称“吴服”。
魏晋时期,杭州等地已培育出“良种桑苗”;温州一带有一年产茧八次的“八辈之蚕”;吴兴郡(今湖州)因盛产吴绫、白练(绢)、绿绢、绮等丝织品,成了全国重要的丝绸中心,产品远销国外。南北朝时,杭州的优良桑种已供应东北。南朝,杭州生产供书画用的“缣帛”。魏晋南北朝期间,葛布与麻布是江南百姓的主要衣饰原料,南朝的《全梁书•谢越布启》一书中,对越布有评价:“比绢方俏,既轻具丽,珍迈龙水,纱越岛夷”。
隋时,永嘉、新安、遂安等地“一年蚕四、五熟”;越州耀广绫“绫纹突出,时有光彩”。
隋及唐初,丝织业的中心是黄河流域,但从唐代中期以后,丝织业出现了向长江流域转移的趋向。得益于北方先进的养蚕和丝绸技术的传入与交流,越州(今绍兴市)丝织业发展最快,成为江南的丝织中心,丝绸贡品日益增加。吴越王钱镠大量向宋庭朝贡丝绸,也促进了江南丝织业的发展。
湖州在唐代已经成为全国著名的丝绸中心,除部分用于自给和作为朝廷贡品外,很大程度上被作为商品进行贸易。湖丝织品中丝、绵、绢、纱等为上品。
唐代至吴越国时期,越州一带植桑养蚕的传统依然十分兴盛,产品出口海外。其丝织品“薄如蝉翼,飘似云雾”,如宝花罗、白编绫、花纱、吴绢等。吴越国设“沿海博易务”,与高丽、日本等国进行贸易。湖州丝织品远销波斯、天竺等国。浙江的“丝绸之府”地位初具雏形。
北宋时,浙江地区丝物贡品占全国三分之一以上,锦占三分之二。浙江丝织品还外销印度、日本等50多个国家,远近闻名的湖州丝、安吉丝成为丝织业的上等好丝。官府在杭州设织务,湖州设织绫务。宋代越罗为全国丝织品中的名品。《宋书》有“朱伯年有时出山阴,为妻买彩缯三五尺”的记录。
南宋时,浙江丝绸业更加兴盛发达。官营丝织业发展迅速,织物品种有绫、绢、纱、锦、罗等,产品销于国内外。杭州有“丝绸之府”的美称,湖州独创“缬红”。
宋代浙江丝绸国内贸易主要以铺户贸易形式出现,另一种形式是转输贩运贸易。
元代积极发展海外贸易,运往日本的品种有“金阑、金纱、唐绫、毛毡”等,与东南亚乃至阿拉伯各国也有丝绸贸易。
明朝,虽已盛行棉纺织布,但浙江的纺织行业还是以丝织业为主。农民从自缫生丝、自织绸绢的家庭手工业生产形式,转向生丝出售,出现手工缫丝业。
江南地区历来是全国丝织业的主要产区,苏州、杭州、南京为明清江南“三织造”所在地。嘉兴、湖州和杭州三府则是当时全国丝织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,不仅丝织产量高,花色品种丰富,而且在丝织生产工具和织造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。
丝织仍旧分为官营与私营两种。
明朝的丝绸贸易有一个显著的特点:外地客商到以丝织业为主的小城镇里去采购丝或丝织品,一般都不直接与蚕农或织户做交易,而是通过中间商,即牙行来完成贸易。牙行是由当地商人开设的经商机构,他们是当时杭嘉湖一带小城镇中沟通买卖双方的主要商业渠道,在蚕丝和丝织品的贸易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。
明朝中叶开始,杭州、湖州、绍兴等地的生丝和丝绸、缎、绢等丝织品,还通过走私商人输出海外、远销到日本、暹罗(泰国)、吕宋(菲律宾)等国。
清朝,浙江丝绸棉纺业随着国内国际贸易量的增加,出现了一批名牌产品,注重牌子的机户“年年利市三倍赢”。这些产品为近现代浙江丝绸在全国的优势地位奠定了基础。
康熙年间,浙江杭嘉湖地区生产与贸易一片兴旺,以丝绸为产业的工商业城镇日益繁荣。杭嘉湖地区的菱湖、濮院、南浔、双林等都有较大规模的丝绸销售市场。在苏州、盛泽等丝绸市场中,浙江的丝绸产品以湖丝的生产量和交易量为最大,国内许多地区织造业均购买湖丝为原料。
乾隆年间,杭嘉湖甬的织机数量都达到数千张以上。
道光年间,拥有五六百张织机的大型工场相继出现,嘉兴濮院镇丝市日出万绸,杭州城东一带形成丝绸市场,宝善桥仓河下船埠头装载丝绸的船只昼夜不息。
晚清的蚕丝主产区湖州,由于外销的兴旺催生了一个近代史上著名的浙江丝商群体,所谓“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”,坐拥千万资产。
清末,对土丝进行改良加工的“辑里丝”应运而生,零星的机器缫丝厂也开始出现。通久源轧花厂、通益公纱厂、通惠公纱厂被合称为浙江“三通”,是浙江最早的近现代工业。
1897年,杭州知府林启首办"蚕学馆",在苏堤两岸栽桑30余亩,添置仪器设备,这是我国第一所蚕丝学校。
随着上海口岸的通航,毗邻的杭嘉湖区蚕丝得地利之便,生产和出口两旺,拉动了浙江其他地区蚕丝业的复兴。
清朝时,官营织造废除了明代的匠籍制度,其中杭州制造局是清代江南三大织造之一,生产规模最大。
在对外贸易方面,明朝厉行海禁,康熙时期重新开禁,但乾隆时期又加强了对外贸易的限制,以广州为主实行一口通商。浙江的湖丝与丝织品通过广州口岸向欧洲等西方国家大量出口。在国外市场上,浙江的丝绸很畅销,尤其是湖丝,占据了其中的大半。
然而,到了清后期,由于西方机器缫丝业的发展迅速,蚕丝的品质越来越高,加上日本蚕丝业的兴起,中国的丝绸业,主要是浙江的丝绸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,杭州官营织造跟之黯然谢幕。
清朝棉织业杭州地区以海宁、仁和最为发达;钱塘、余杭、新城次之。其他以平湖、海盐、石门、嘉善等县较为发达。
进入民国,封建织造衙门被撤消,浙江民营丝绸、纺织工业迅速发展,生产工艺有较大提高,以杭州为例,1926年,全市有近百家丝织厂,织机上万台,年产各色绸缎150万匹,手拉提花机和电力织机的使用,将先进的丝织机械设备推上主导地位,不过,此时,传统的绸庄和机坊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活力。
此时的浙省丝织业有三个特点:第一是规模大,设备新,杭州有四大丝织厂,即纬成、振新、天章、虎林;宁波有四大绸厂,即华红、华泰、经大、涌昌。第二是大绸庄自建工厂,商业资本向产业资本转化。第三是出现丝织工艺品厂。
浙江的棉纺织业发展较快,1918年纺锤总数居全国第三位,集中于杭嘉甬温四地,并带动新兴的针织业迅速发展。
到了抗战时期,浙江大部沦陷,以致百业凋敝,丝绸棉纺业无一幸免。